星火余晖-镜沧衡（把自己扔进火盆

　Summary：

　　第三任罗宾是个幽灵。

　　Notes：

　　一篇提至今没正面出场的提中心。本来想一发完但是发现又搞不完了，只能先分上下。努力这几天完成这篇。

　　Warning:

　　有hurt但是不知道有没有comfort。A lonely place of dying的另一种走向。

　　＊＊＊

　　上

　　杰森第一次走进蝙蝠洞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台破碎的相机。

　　那不是他的东西。杰森迅速意识到。那太昂贵了，尽管现在只剩下斑驳破碎的残骸，杰森并没有那样的经济条件购买这样昂贵的相机，而杰森对摄影并没有什么偏好，所以布鲁斯也没有送过他这样的礼物。

　　但它和杰森——罗宾，死去的那个罗宾，残破的制服放在一起。这让杰森的视线刚刚触及到那台破碎的相机，想触电一般的仓惶地移开了视线。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愤怒，而他也确实感受到了熟悉的怒火。因为那套被爆炸冲击得残破的罗宾制服，也因为那刺目的“士兵”的标语。他冲撞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如果不是旁边那台相机的残骸。

　　这台相机只可能属于一个人。而杰森还没有真正的见过他。杰森本该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愤怒。因为那个人——罗宾——杰森之后的那个，杰森的替代版，升级版本——杰森应该愤怒的，为布鲁斯那么轻易地用另一个孩子代替了自己，为布鲁斯在付出了一个孩子在战场上死去的代价后又把另一个孩子拖进战场。他甚至想过找到罗宾，现在的这个罗宾，用拳头和鲜血给这只鸠占鹊巢的小鸟一点教训，比如要对死人的遗产心存敬畏而不是披上死人的披风假装自己可以也是个战士，又比如孩子就应该待在孩子应该在的地方，误入了战场的孩子随时可能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但杰森从来没真的找到过新来的这只小鸟。杰森猜蝙蝠侠多少还是从死去的那只知更鸟那里得到了教训，最新版本的这个罗宾比起他之前的两任，甚至比起他们的导师蝙蝠侠，都更像是一个都市传说。他存在于口口相传的街头怪谈，存在于网上捕风捉影的各种猜测，但从来没有真正的影像记录下他真实的身影，就连塔利亚也只能找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资料。然而他又切实存在着，存在于蝙蝠侠和夜翼之间游离于杰森以外的无声交流，存在于蝙蝠洞里时刻更新的罗宾制服，存在于——

　　存在于展览台上杰森的旧制服旁边的破碎相机里。

　　杰森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又落在了那台相机上，而这次他注射的时间又些过长了。一直到迪克注意到杰森半晌没有动作，一直到迪克用担忧中隐藏着一丝愧疚的声音把唤醒杰森，杰森才如梦初醒般移开了视线。

　　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杰森想。他或许和蝙蝠们不再一见面就刀剑相向，但明显还没有到和好如初的程度。如果他们不愿意把他们心爱的小鸟暴露在红头罩的视线之下，杰森完全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倒不是说杰森在乎。

　　＊＊＊

　　他仍然一直没有见过第三任罗宾。

　　红头罩今天晚上无所事事。以至于半夜十二点半杰森坐在天台上，一手是辣热狗一手是啤酒。他面前是啃着蝙蝠汉堡的捣乱者和蝙蝠女，如果不是他们脸上带着的多米诺面具，杰森准以为自己是不小心混进了什么叛逆青少年的夜半聚会场所。

　　杰森其实是第一次与蝙蝠女、捣乱者如此近距离接触。大部分时候，她们在杰森面前都是卡珊德拉和斯蒂芬妮，因为蝙蝠侠同意他们走上街头的前提是她们必须以现实为重。蝙蝠女首先是卡珊德拉，之后才是蝙蝠女；捣乱者首先是斯蒂芬妮，之后才是捣乱者。

　　卡珊仍然不是很擅长说话，而斯蒂芬妮提到布鲁斯的时候，声音里是不自觉地掺杂了亲近的抱怨。他们两个里只有卡珊在法律意义上被布鲁斯收养，但杰森不出意料地发现斯蒂芬妮在精神意义上也被布鲁斯收养了，尽管斯蒂芬妮仍有她自己的家庭。斯蒂芬妮最近提到布鲁斯的那次，是再说她偶然和卡珊提到自己未来有点想上医学院。只是有点，斯蒂芬妮自己也没确定。但是布鲁斯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所以布鲁斯找出了他的父亲的藏书，还有他大学时期的笔记。然而布鲁斯就是布鲁斯，哪怕明明是出于好心，他也能表现得像个自大的混蛋，以至于斯蒂芬妮当时没好气地回应说自己只是想想，而布鲁斯说这些书仍然为她保留，只要斯蒂芬妮别在上面胡乱涂鸦。

　　蝙蝠侠绝对是操纵人心的好手。他缓和的态度让斯蒂芬妮不由得开始后悔起自己不怎么和善的语气。现在斯蒂芬妮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已经啃完了一大本人体解剖学，要她说，搞不好是蝙蝠侠从阿卡汉姆的疯子那里学到的精神操控。

　　杰森听着斯蒂芬妮念叨，想的却是对他来说仍然是个未解之谜的罗宾。他还是没有见到过罗宾，无论是穿着披风的知更鸟，还是披风之下的那个少年。出乎杰森意料的是，连斯蒂芬和卡珊也没见过那只小鸟的真面目。唯一证明那只小鸟真实存在过的，似乎只有迪克的只言片语。迪克说，那只小鸟是个天生的侦探，凭借着自己知微见著的观察力找到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迪克又说，那只小鸟对危险情有独钟，在他还不是罗宾的时候，他的足迹已经遍布哥谭夜晚的街头。迪克还说，某些程度上那只小鸟是个有些烦人的小书呆，他比杰森小3岁但是只比杰森低一个年级，他的每门功课都是A+，他喜欢摄影和体操，最喜欢的课外活动是夜间观鸟。他说那只小鸟紧张起来的时候就会不停的说话，尤其是涉及到他的侦探理论的时候。他还说那只小鸟叛逆起来连蝙蝠侠也管不住他，当然啦，叛逆本就是罗宾的天性，无论是哪一任罗宾。

　　听上去那个孩子确实是自己的升级版，无外乎布鲁斯那么快就接受了一个新的罗宾，而迪克那么快接受了一个新的弟弟——尽管杰森自个儿也不确定自己死前和迪基到底称不称得上兄弟。不过大概就是那意思，杰森不想去深究自己深处的想法。

　　可这仍然说不通。关于罗宾，关于那只新的小鸟。杰森理解布鲁斯和迪克不想让自己和那只小鸟见面，可是斯蒂芬妮和卡珊也没见过那只小鸟。如果不是迪克的描述太过具体而他眼里的偏爱又太过真实，杰森几乎要以为那只新小鸟只是蝙蝠侠和夜翼编织出来的幻觉。

　　但杰森从来没有向布鲁斯和迪克追问过自己的疑惑。这对于杰森来说太过了——而杰森还没有做好越过那条线的准备。只是有时候，有时候杰森望着蝙蝠洞里那台破碎的相机，忍不住猜测这台相机背后的故事。它和那只小鸟的避不见人有关系吗?布鲁斯——蝙蝠侠又为什么会把这台相机放在他死去的孩子的披风旁边？

　　杰森想去追求答案，但不知为什么，他又有点惧怕那个答案。

　　＊＊＊

　　斯蒂芬妮没和杰森讲过自己是怎么遇见蝙蝠侠的。

　　当然了，杰森知道斯蒂芬妮的父亲是线索大师，一个三流反派。杰森也知道斯蒂芬妮最早穿得像个大号紫茄子走上街头，就是为了阻止她父亲的犯罪。

　　但杰森不知道她和蝙蝠侠的初见。

　　如果让斯蒂芬妮来描述，她会说那简直是一个恐怖片一般的初遇。因为去他妈的忍者蝙蝠侠，斯蒂芬妮自愿打扮成一根大号紫茄子在哥谭街头除恶惩奸，但这不代表她不会被一个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的蝙蝠侠吓到。而她们两个的对话进行了没五分钟，斯蒂芬妮就确定蝙蝠侠脑子有病，因为蝙蝠侠自己能打扮成一只大号蝙蝠在晚上出来打人，而斯蒂芬妮不能打扮成一只大号茄子在晚上阻止她父亲的犯罪阴谋。

　　捣乱者和蝙蝠侠你追我赶的僵持了近一个月，最后还是蝙蝠侠因为这似乎没有尽头的捉迷藏而退步。于是有一天斯蒂芬妮发现自己被蝙蝠侠绑架到了蝙蝠洞，再后来斯蒂芬妮除了自己的家庭外，多了个操着老父亲的闲心的导师，一个万能的姐姐，还有一个知心的好友。而她仍然记得蝙蝠侠在把她带到蝙蝠洞的那个晚上，在蝙蝠洞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在蝙蝠电脑运转的嗡鸣声里，在死去罗宾的披风下，在——在那台被所有人缄默不言的相机前，蝙蝠侠对斯蒂芬妮说，他说即便没有穿上这身披风，你也可以拯救别人。

　　而斯蒂芬妮只是倔强地问她，如果她仍然想穿上这身披风呢。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布鲁斯说——斯蒂芬妮直到很久以后才意识到，那个时候蝙蝠侠用的是布鲁斯的声线——布鲁斯说，那么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训练。

　　我会给你最严厉的指导，我会给你提供最先进的装备，我会对你进行最严密的监视。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披风斗士，我会为你准备一个战士需要的一切。

　　而斯蒂芬妮不理解蝙蝠侠为什么要怎么做。这里是哥谭，没有人会无条件的付出，哪怕那是蝙蝠侠。

　　蝙蝠侠却只是对斯蒂芬妮说，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

　　蝙蝠侠说，第一个活下去。你要做的便是努力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你的理想，无论是作为斯蒂芬妮的理想，还是作为捣乱者的理想。

　　那另一个呢？斯蒂芬妮问。

　　“你是斯蒂芬妮·布朗。”

　　当然，蝙蝠侠当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斯蒂芬妮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指出来——

　　“你要先是斯蒂芬妮，然后才是捣乱者。你可以在夜晚打击犯罪，但这不能影响你自己的生活。”

　　因为谁都可以是捣乱者，就像罗宾的披风下已经先后经历了三任。

　　但是斯蒂芬妮·布朗只有一个。

　　＊＊＊

　　另一件斯蒂芬妮从来没和别人说过的事情是，或许连蝙蝠侠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斯蒂芬妮实际上曾经见过罗宾。

　　和蝙蝠侠。

　　斯蒂芬妮·布朗住在哥谭治安最糟糕的那片区域。而在哥谭，晚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那个时候斯蒂芬妮还没穿上披风，但她也不是什么晚上乖乖呆在家里的乖宝宝。斯蒂芬妮一开始只是被打斗声吸引了，如果问是什么驱动了她往出现骚动的地方靠近，那一定是斯蒂芬妮听到的孩子的声音。孩子，或者说是青少年，总肯定比斯蒂芬妮年轻。有个孩子被街头的打斗波及，又或者是遭受到了亲近的人的伤害，无论是哪一种，斯蒂芬妮发现自己都不能装作无事发生。

　　因此斯蒂芬妮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里，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手机屏幕停留在拨打911的界面。然而还没等她走近，打斗声便戛然而止。斯蒂芬妮心一惊，几步跑了上去，却只来得及在对方发现自己躲到墙角的阴影里。

　　那个身影——那个高大的，一身漆黑，还有着尖尖耳朵的身影。

　　那是蝙蝠侠。

　　而在蝙蝠侠面前的，是罗宾——是一个打扮成罗宾的孩子。那个孩子看上去还没满10岁，穿着廉价的，手工缝制的，像是万圣节道具的信号灯配色的罗宾制服。背后的披风一眼就能看出是由床单改制。那个孩子脸上挂着泪痕，右眼角青黑，如果不是蝙蝠侠支撑着他，这个孩子可能已经支撑不住倒下。

　　那个孩子——

　　斯蒂芬妮认出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居住着离她家不到一百米。如果她没有记错——

　　斯蒂芬妮认出了那个被蝙蝠侠打倒在地上的人。那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我……我想成为罗宾……如果我是罗宾！”孩子抽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如果我……如果我是罗宾，”那孩子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看了一眼他的父亲，“我想和罗宾一样保护别人！——如果我是罗……罗宾……”

　　“我就能保护妈妈了……”

　　那个夜晚其他的细节都很模糊，但斯蒂芬妮仍然记得蝙蝠侠的回应。

　　“孩子，那你已经做到了。”蝙蝠侠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这个孩子平齐，“你保护了你的母亲。”

　　“我没有——我，我被打倒了，如果……如果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