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镜沧衡（把自己扔进火盆

Summary：

　　他闻到鲜血浸透沙砾的味道。

　　Notes：

　　提中心，abo+43+batfam，我流唯心主义信息素设定，算前篇又不算前篇的43家庭伦理爱情故事可见《鹊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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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闻到鲜血浸透沙砾的味道。

　　提姆能感觉到鲜血从伤口处急遽地流失，随之一起丢失的是他的体温——他感觉到自己大半边身体因为低温已经失去了知觉。可即便是红罗宾，即便是世界上仅次于蝙蝠侠的侦探，即便是提姆·杰克逊·德雷克-韦恩，也有他没法搞清楚的谜团。

　　比如此时的寒冷到底是因为沙漠入夜后迅速降低的温度，还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

　　他的意识有点模糊。连天空中缀着的月亮光影都变得模糊起来。他觉得很冷，很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可在彻骨的寒冷之中，他又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似乎埋藏着什么——如果一定要提姆做出个准确的形容，他会说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座休眠火山。

　　可他不是火山。他也爆发不出熔岩般的力量。所以提姆感觉到的也许只是回光返照的浮影。

　　他想，他好像要被沙漠吞噬了。

　　如果他真的葬身在这片沙漠，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死在了这里。

　　提姆突然被这个念头击中。于是火山真的爆发了，只是爆发的是他自从发现达米安穿上了罗宾的制服后便被他竭力压制着的情绪。有人说，人死之前会走马观花般地回顾自己的一生，也许那确实是真的。因为在这一瞬间，对家人的思念几乎要击垮他。

　　自从他离开哥谭，自从他开始寻找起布鲁斯——提姆一直避免去想迪克。是迪克先辜负了他，特属于提姆·德雷克的冷酷声音在他心里响起。他因为这个声音退缩了一下，倏忽间又被排山倒海般的酸涩所淹没。

　　因为无论提姆怎么生气，愤怒，无论提姆怎么否认，无论提姆逃到世界上哪个角落——他总是想念迪克。他想回到自己的大哥身边。提姆想被年长的omega那甜蜜而浓稠的巧克力味所覆盖，那总是让他想到小时候，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詹妮特和杰克担心他吃坏自己的牙齿，所以严禁他吃任何糖果。而去马戏团的那个晚上，比他年长得多但同样没有分化的迪克·格雷森身上淡淡的巧克力香气是提姆童年里得到的第一颗糖果。

　　他的父母总是说他记错了。因为没有分化的孩子是不会散发信息素的，即便有也只是微量，除了非常亲密的家人，没有人能闻得到，更何况提姆这样同样没有分化的陌生孩子。提姆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终于在成为罗宾后验证了自己童年时的话。

　　分化成omega的迪克有着巧克力一般浓稠丝滑的甜蜜信息素。他从来不吝啬于给提姆各式各样的拥抱，让这个幼崽全身都沾染上omega的巧克力味信息素。

　　巧克力有很高的热量。提姆的罗宾制服里总是备着几块，有时候他会分给受到惊吓的孩子，有时候，比如他被恐惧毒气击中而他又不幸地忘记戴防毒面罩的时候，一块巧克力总是能让他振作一些。

　　而红罗宾制服里没有准备巧克力。他已经长大了，提姆·德雷克已经不是一个要用巧克力来哄的孩童了。

　　他同样想念斯蒂芬妮。斯蒂芬妮闻起来是和迪克同样甜腻的奶油味。斯蒂芬妮分化得很早，也许就是太早了，以至于那会儿她还没能完全的意识到omega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什么。而且对于一个omega来说，奶油味又太过寻常了。捣乱者总是和罗宾抱怨自己奶油味的信息素，她闻起来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劣质奶油，能把人吃出心血管疾病的那种。那会儿的罗宾总是找不到回应斯蒂芬妮的话，他一直没有精力分化，也许只是因为他是个beta。可是斯蒂芬妮不是那种廉价的人造奶油。斯蒂芬妮对于提姆来说，就像很久以前他的父母给他留的生日蛋糕。那一次他的父母因为飞机误点而错过了他的生日，等他们回到德雷克庄园的时候已经过了第二天的十二点，提姆也在沙发上等到睡着。因为熬夜，提姆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而那会儿他的父母又坐着飞机离开了哥谭，赶赴下一场的挖掘。提姆本以为他的生日就这样错失了，可提姆在冰箱里找到了一块贴着祝提姆宝贝生日快乐的奶油蛋糕。那是詹妮特在午夜的哥谭找了好几条街才终于买到的蛋糕，它甚至不是生日蛋糕，只是最寻常的奶油蛋糕，可那仍是提姆吃过最好吃的蛋糕。斯蒂芬妮闻起来就像那块奶油蛋糕。

　　他也想念卡珊德拉。有数据证实beta释放的信息素浓度远低于人类所能感知的信息素浓度，所以在现代医学证实这一点前，beta一直被误解为是没有信息素的群体。可提姆一直能感知到卡珊德拉，很淡，但确实存在。那是炭火燃烧的味道，还是罗宾时的提姆每次在哥谭冰冷潮湿的冬夜里巡逻完后不自觉地离蝙蝠女近一些。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后来卡珊在庄园客厅里的沙发上，壁炉燃烧的声音听得提姆昏昏欲睡，而他也真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后他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地睡到了卡珊的怀里，就算韦恩庄园的沙发又大又软又舒适，可他睡的也太肆意了些。提姆尴尬地几乎想钻进沙发底下，可卡珊疑惑地盯了提姆一会儿，又把提姆拉回了她的怀里。提姆分不清包裹自己的是庄园里壁炉燃烧的味道，还是卡珊的信息素，他那会只是清楚地知道，如果罗宾在冬天的夜晚被哥谭的恶棍打得掉进了水里，哪怕是一只被冰水浸泡过的湿漉漉的落汤小鸟，蝙蝠女也会很愿意给他一个拥抱。

　　他甚至开始思念杰森。二代罗宾的有着烟火般绚烂的信息素味道，尽管那个时候的罗宾还没有分化，罗宾的制服也自带阻绝信息素的功能。但提姆就是知道，也许那并不是他真的闻到，只是几次在哥谭学院的擦肩而过，让提姆记住了这个味道。无论事实如何，提姆知道杰森是烟火的味道，而后来杰森死在一场爆炸之中，当红头罩归来，红头罩之下的omega散发着的呛人的硝烟味道。他曾经在泰坦塔里在铺天盖地的硝烟味中近乎窒息，尽管罗宾竭力反抗，但提姆·德雷克，那个曾经追逐在两任罗宾身后的小男孩，近乎偏执地守着一个微弱的希望，期待着会有罗宾，那个莽莽撞撞脾气暴躁，却总是守护在犯罪巷的流浪儿身前保护他们的那个罗宾，会在提姆奄奄一息的时候出现保护他。

　　他又想起自己离开韦恩庄园前被自己的怒火波及而一塌糊涂的卧室。阿尔弗雷德会因为提姆的任性而大发雷霆吗？很可能不会，因为老管家总是包容着他们每一个人。年迈的beta的信息素是橡木味，而对于提姆来说，阿尔弗雷德闻起来就像韦恩庄园。

　　他还欠阿尔弗雷德一句道歉。他想回到哥谭，回到庄园，找到老管家，亲自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抱歉。他不该因为生气就那么毁坏自己的房间，他不该一句话也不留地就离开哥谭，他不该——也许提姆只是想告诉阿福，告诉阿尔弗雷德自己有多么地想念他，自己有多么地想念韦恩庄园，自己有多么的想回家。

　　可是他不能回家，就像他不能在这里倒下。提姆艰难地睁开眼睛，他还没有找到布鲁斯，布鲁斯还在等着他。他想被布鲁斯桉树叶味的omega信息素包裹，这总会让他觉得——也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又也许只是信息素带来的错觉。桉树叶是考拉主要的食物，因为桉树叶中毒，所以考拉总是呆呆的，所以考拉妈妈常常把自己的孩子弄丢，所以考拉妈妈看到落单的幼崽就会带回家，当成自己的幼崽养。提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就像个被父母弄丢的考拉幼崽，可是布鲁斯不是考拉，蝙蝠侠是世界第一侦探。所以布鲁斯把他带回了家，但布鲁斯总会认识到，提姆不是属于他的幼崽。

　　可提姆只有布鲁斯了。

　　提姆的呼吸急促而迫切。或许他只是在寻求维持生命的氧气，或许……或许他只是在寻找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随便是谁都行。

　　提姆只是想家了。

　　而他闻到鲜血浸透沙砾的味道。

　　那是沙漠的沙砾被暴晒，又因为急遽的降温而迅速冷却后，被Z，欧文斯和普鲁的鲜血浸染的味道。

　　那是沙砾被提姆的鲜血浸染的味道。

　　那是提姆分化成omega后的信息素的味道。

　　鲜血闻起来像是铁锈的味道。因为铁元素本就是合成红细胞必不可缺的颜料。可提姆不会赌他的蝙蝠们对于鲜血和铁锈的识别。所以回到哥谭的提姆总是把自己的信息素掩盖得严严实实。他不会错认迪克眼中的失落。直到分化后，提姆才分辨出迪克甜蜜的巧克力信息素里蕴含着的微不可觉的苦涩。可他也只能硬下心来，把自己伪装得更加完美。

　　不要去追寻真相。他在心里这么告诉他的大哥，因为真相会让你心碎的。

　　而他的兄长已经承受得够多。

　　他从来没提过在伊拉克的沙漠里的那个夜晚。可蝙蝠就是蝙蝠，蝙蝠们总能在细微之处找到真相的蛛丝马迹。不同的蝙蝠用不同的时间拼凑出不同程度的真相，而对于提姆来说，那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他笨拙地用自己不算好闻的信息素安抚他的家人们，就像不经世事的孩童用自己被刺伤的手指流出的鲜血涂鸦。他想说他原谅他们，而他不知道他的信息素是否传达了错误的信息，最起码他能看到迪克似乎更难过了。

　　好在时间总能慢慢抚平一切。等后来杜克也住进了韦恩庄园，再到连达米安也度过了分化期，他的兄弟姐妹们已经可以熟练地用他的信息素味道开个老套的吸血鬼玩笑。他们大概不知道提姆很小的时候，年幼到那会儿还没发现罗宾就是迪克·格雷森——他曾经把蝙蝠侠误认成是吸血鬼。因为蝙蝠侠真的非常非常像他在电视里的少儿频道看到的吸血鬼模样。所以如果他真因为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而被吸血鬼抓走，如果这个吸血鬼是蝙蝠侠，哪怕是年龄只有个位数的那个提姆，对提姆来说都像是中了大奖。

　　他没想到真的会有蝙蝠侠抓住自己。只是并非提姆预料之中的那个蝙蝠侠。成年后的达米安安静把自己的身躯隐藏在阴影之中，那样子莫名地让提姆联想到哥谭的滴水兽。之后提姆拒绝进一步的联想，因为那是达米安，而达米安——达米安对提姆意味着太多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提姆知道达米安不喜欢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就像达米安分化时他们之间那个因为挑衅而错误落下的临时标记，等达米安顺利度过分化期，提姆的假性潮热也已消退，他两之间的临时标记已经近乎消失。自那以后他们默契地避开了对方，无视了家中其他人探究的眼神。提姆避开达米安并不是达米安分化之后才有的事，但达米安，提姆从来没想过他也会这么避开一个人。这大概也称得上一项伟大成就，如果提姆能够忽略心口处那难以言状的钝痛。

　　他一直到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对达米安来说，或许从初见起，他身上便隐约地有着铁锈一般的味道。难怪那时年幼的少年刺客会毫不犹豫地攻击他，因为对刺客联盟的继承人来说，分辨鲜血的味道，是刻进基因的本能。

　　所以年轻的alpha完成分化后，在族群的每一个人身上都烙下了难以忽视的充满保护欲的信息素印记。考虑到达米安直到成年对家中的成员们都是别别扭扭的看待低等生物的态度，他的信息素所诚实的传达出的信息便难免显得可爱起来。

　　而提姆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仍然是唯一的例外的事实，他只能选择回避它。

　　但现在提姆落入了避无可避的尴尬境地。现任蝙蝠侠像拎着小鸡崽一般拎着W.E的现任CEO，提姆觉得自己的自尊似乎也受到了伤害。他被达米安带到了天台上，提姆不确定达米安来找自己的原因，他只是在加班而已，哪怕是在哥谭，因为加班而被蝙蝠侠抓走，这也太魔幻了一些。

　　俯瞰哥谭的感觉并不陌生，只除了这会儿站在这的是提姆而不是红罗宾。提姆试图往后退一步，而达米安的回应只是将握住他的那只手又用力了些。蝙蝠侠的头罩让提姆看不清达米安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专注的望向自己的视线。

　　他期待着对方能有些回应，然而达米安只是沉默地望着他。提姆莫名的有些委屈起来，因为达米安不应该总是一个混蛋，哪怕面对的是他。提姆又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直到他望向天台边缘，熟悉的天旋地转突然让他回忆起在蝙蝠洞里坠落的失重感。

　　“达米安……”他试着喊对方的名字。而达米安终于动了，提姆没有预料到的是对方会把头埋入自己的肩颈。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高挺的鼻尖在自己的后颈部位寻找着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提姆以为几年前的闹剧又要在此刻上演，但达米安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敏感的腺体皮肤能感知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倏忽间提姆意识到了什么。蝙蝠侠的制服将达米安包裹得过于严密，以至于提姆无从找到一处裸露的皮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可达米安落在他后颈的呼吸，哪怕只是他呼出的空气，温度也有些偏高了。

　　即便是蝙蝠侠的制服，越不能百分之百地完全隔绝信息素。年轻alpha的信息素因为制服的隔绝而若有若无，仿佛又回到了分化前。因为姿势的原因，提姆再怎么勉强自己，也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达米安脸部的线条轮廓与布鲁斯惊人的相似。而这点相似在达米安初至哥谭时，便被提姆敏锐地捕捉到。

　　达米安一直维持着把头埋在提姆后颈的动作。这样的姿势本来很容易让他把身体的重心都落在提姆身上。可提姆甚至没能感受到方脑袋的重量。明明达米安看上去并不清醒，但年轻的alpha却又克制地掌控着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达米安从来没和提姆讨论过提姆的信息素味道。对于他两的关系来说，这样的话题有些过于私密了。而提姆也从来没和达米安说过，当他第一次遇见这个来自刺客联盟的儿童杀手，他最早注意的的却是对方板着脸时和布鲁斯如出一辙的轮廓。

　　哪怕不用DNA测试，提姆也知道这是布鲁斯的血脉。所以尽管达米安来到哥谭的第一天双手便染上了哥谭罪犯的鲜血，提姆的预感便笃定地告诉自己，对方属于哥谭。

　　可除了哥谭，这个比自己年幼几岁的小少年身上还有一些提姆识别不出的东西，那是一种让提姆的本能直觉地感到危险的特制。而提姆是罗宾，追逐危险是他的本能。

　　于是罗宾伸出了他的手。

　　而这会儿，提姆辨别着空气里时隐时现的达米安信息素的味道，终于意识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没能辨别出的东西。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重伤濒死的他几乎要被沙漠吞没，他竭力地在空气里寻找着什么，却只能闻到鲜血浸染了沙砾的味道。

　　提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锈铁般的味道从无孔不入地渗入，那是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可除了铁锈味，还有些别的——

　　他几乎以为自己闻到了达米安。

　　他确实闻到了达米安。

　　END

　　Notes+1：